今天走在街上,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:精神病之所以變成精神病,其實是因為他們無法接受真正的自己,因此變得偏執而瘋狂,這樣,別人就無從得知“真正的他們”到底是怎樣的了。

“無法接受自己”,對。所有自尊心過強的人,大概都有這樣的毛病。因為無法接受不夠好的自己,所以就在大腦裡構建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完美幻想世界,在那個世界裡,“我”以及世界裡的一切,都是很完美的。可是,一旦受到現實世界的質疑,那個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便會驟然崩塌,不復還原,而信仰崩塌的“我”,自然而然地,也就隨之崩潰了。

在想通的那一剎那,我突然變得非常惶恐,身體似乎不再屬於自己,整個人彷彿立刻就要暈倒了,雙手緊緊攥住之前在coco買的黑糖珍珠鮮奶茶。記得在等奶茶的時候,我望著coco店裡牆上的宣傳字句,忽然發現那一個個字變得好陌生,其中有個“品”字,我仔細定睛一看,眼裡卻只剩下三張“口”,怎麼也組合不回去那個“品”字了,腦子則開始不自覺地拼命組成語:百口莫辯,眾口難調,口是心非...... 就像是大腦裡正在進行著一場雪崩,積雪不受重負,終於分崩離析。

我是真的很喜歡週末,因為可以有大把時間供我揮霍(但又有誰不喜歡週末呢?)。死宅在家,無非就是睡懶覺,打遊戲,煮飯......下午雨後初晴,於是就去polyu散步。回家後,洗完澡躺在床上,身心俱疲,孤獨感一點一點咬噬著我的心。想到每天都過著相差無幾的生活,這樣的日子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,也看不到出路。雖然暫時尚可,但未來始終會來,到時候,又會怎麼樣呢?我突然變得很害怕。雖然,我對香港如今已經越來越熟悉,這裏就是我的第二故鄉,目前居住的何文田,位於加多利山上,老是讓我錯覺自己就在重慶,無論是這裡的地形還是天氣,甚至是傍晚夏末的曖昧空氣,都似足重慶。大概,香港於我,本來就是類似故鄉的感覺吧,這很莫名其妙。我也不是不想家,但卻也找不到思鄉的意義——既然暫時無法回去,過分思慮也毫無意義。雖然,有時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殘酷理性,但是,我沒有辦法不讓這個“理性的我”一直佔據我的主導人格,因為這樣,至少會不容易受傷,表現得很堅強。可是,我還是沒有好好保護到自己,最終還是受傷了,避無可避地受傷了。

我似乎早早就失去了快樂的能力,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彷彿從記事以來就是如此。從來沒有嘗到過“快樂”的滋味,也從不明白何謂“愛與被愛”。有過的所謂快樂,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無聊玩笑,只是一時拋開煩惱假裝出來的哈哈大笑而已。我想,這次Tod真的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,我似乎能看到他站在我面前,嘴角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,我知道,他陶醉於自己得逞的詭計裡,得意洋洋,等著看我出盡洋相,然後落井下石:我早就警告過妳了,看吧,妳非要一頭撞牆,活該。

我作繭自縛,自己把自己推進了被動的局面,但卻還要佯裝堅強灑脫,當作無事發生。走在理大的校園裡,總覺得這一年恍然若夢。校園不大,卻處處都充滿了珍貴回憶。如今,只剩下我一個人,形單影隻,望著這些熟悉的地方,我只能淒哀地微笑。看著天橋下的車水馬龍,混跡在匆匆來去的人群之中,我感到好絕望。竟然,今年才二十二歲的我,一切尚好的我,會感到絕望。真是變態啊。連我都搞不明白,為什麼會這麼早就感到絕望啊。我還有那麼多日子要過,那麼多戰鬥要打,那麼多的人要去遇見,可是,我卻過早地開始感到絕望了。幸福快樂,安寧平和,根本從來就是與我無關的詞語吧。

回家的時候,剛好傍晚,天空還未盡黑,雨後的空氣非常好聞。路過樓下的小公園,忍不住坐上小秋千,蕩啊蕩,假裝是天真無慮的小孩,抬頭望著面前大樹上手掌般大小的綠葉,還有緩緩滑過天際的飛機,那一刻,內心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平和安定。過了一會兒,兩個小女孩跑了過來,其中一個搶了旁邊的空秋千,看著開懷大笑的她們,我也受到感染。笑著將自己的秋千讓給了另一個小女孩。啊,好妒忌她們的快樂啊。我沒有過這樣的快樂,也很害怕未來,更加不敢想像自己有一天也可能當媽媽,因為,我覺得我不會生出快樂的小孩,在那之前,甚至沒法遇到能讓我願意生小孩的男人。因為我過分地完美主義,以及過分地擔憂未來,這令我很害怕。因為不希望自己的小孩像我一樣不快樂啊。而我也不想勉強自己,成為佯裝快樂的家長,小朋友那麼敏感,怎麼會看不出來。最害怕的就是,基因如此,如果我的精神真的有問題,那麼,只會將這份不正常的基因傳到下一代。人生真是太辛苦了,整個就是一出戲,大家都是命運早就定下來了的演員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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